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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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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突然跑進來的兩個人, 卻正是江明值跟趙呈旌, 突然看見這幕情形, 兩個小家夥呆呆楞楞, 眼睛瞪得溜圓, 連最機靈的趙呈旌都忘了回避。

東淑一驚之下不禁羞赧,趕緊推開李衾, 轉過身去。

李衾只知道底下丫鬟不至於隨意亂走,卻沒提防這兩個人。幸而他是從來的沈穩老練遇事不慌, 立刻調整了神情, 若無其事的回頭看向兩個小孩兒。

趙呈旌總算反應過來, 急忙拉了江明值一把, 鬼鬼祟祟的就要退出去。

李衾低低咳嗽了聲, 道:“站著,你們從哪裏來?”

兩人才忙住腳,齊齊躬身向著李衾行了個禮, 趙呈旌才恭恭敬敬地說道:“回姨夫,我們是從老太太房裏來的。”眼睛仍是滴溜溜地看著李衾。

在趙呈旌心目中李衾向來是個端方持重的人,剛剛那一幕若非親眼所見, 打死也是不相信的。

這會兒東淑勉強鎮定下來,就對江明值招了招手。

等他走到跟前兒,才低低問道:“跟著亂跑什麽?”

江明值的臉也有點兒發紅, 便道:“是呈旌說要來看看姐姐, 就著急過來了。”

李衾回頭看了她一眼, 眼中倒有了幾分笑意。

於是留了兩個小家夥陪著吃了晚飯, 李衾則抽空跟東淑又說了北關的情形,戰事如今正膠著,畢竟一開始是狄人占了上風,加上他們聯合了數部族之力,要奪回丟失的城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因為李衾之前的話,東淑不想在他跟前兒過分流露出擔憂李持酒的表情,就只是聽著而已。

李衾說完後,東淑道:“你若真的信我,為了我好,以後凡事便不可以瞞著我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李衾笑了笑,心中卻想到另一件事。

正在將說未說的時候,外頭有人來,說道:“三爺,兵部派了人在,像是有急事在外頭等著。”

李衾皺眉,竟然追到家裏來,可見戰事一定非同一般。

於是便往外而去,等李衾走了,趙呈旌便捧著腮,笑瞇瞇地看著東淑,東淑道:“你這小猴子只管看我做什麽?”

趙呈旌笑道:“明值常常跟我嘀咕,怕三爺對你不好,現在看來這擔心自然是多餘的了。”

不等東淑開口,明值忙沖著他使了個眼色。

趙呈旌吐吐舌頭,卻又問道:“你說兵部的人怎麽跑到府裏來了。”

明值道:“這個時候來……我看一定是有緊急軍情。”

東淑聽到這個,自然想到北關的李持酒,頓時眉頭皺蹙。

這會兒甘棠送了幾樣果子進來,東淑道:“別只管吃些甜的,小心牙齒疼。”自己卻走到羅漢榻上歪著坐了歇息。

最近她覺察出身體漸漸重了,稍微多走幾步或者站久了些都會覺著不舒服。

趙呈旌撿著吃了兩塊,江明值卻走到東淑身邊,悄悄地說道:“姐姐。”

東淑轉頭看他,見竟似是個有話要說的樣子,便問:“嗯?什麽事?”

明值回頭看了一眼趙呈旌,便小聲道:“下午的時候我跟呈旌在老太太那邊兒歇中覺,老太太身邊的兩個嬤嬤以為我們睡著了,說了一件奇怪的事情。”

東淑略坐直了幾分:“什麽?”

明值又把聲音放低了幾分:“他們說起了大奶奶的病,突然說‘看來也是好事’之類的話。”

東淑皺眉:“這是什麽意思?”

薛老夫人很喜歡趙呈旌跟江明值,看他們玩累了便留兩個小家夥在裏屋休息,叫嬤嬤仔細照看。

那兩個嬤嬤是老太太房中貼身的老人,負責照顧兩個孩子,見他們酣睡著,無事便說起閑話。

說了會兒竟提到袁南風的病,其中一個道:“說來這大奶奶病的這樣,其實不算是什麽大壞事。”

另一個跟著道:“倒也是,如今袁家雖還有太後在,可到底不如從前了,何況這樣的大家子,若是被休了,那真比死了還難受呢。”

“說來我很是不明白,怎麽好好的,老太太有意讓大爺休妻呢?”

“別說你不明白,我也不知道呢。不過,我想多半是跟三爺有關。”

“怎麽說?”

那嬤嬤小聲道:“那日你不在這屋裏所以不知道,我是在跟前伺候老太太的,三爺來見老太太的時候特意屏退了身邊的人,跟老太太說了半天的話才走。三爺去後老太太的臉色那時候就不大好。兩天後就找了大爺問他的口風了,可不巧少奶奶的病越來越重……自然就耽擱了。”

“這可更怪了,好好的大房裏的事跟三爺有什麽關系,老太太居然還能聽他的?雖然上次因為進宮的時候惹了不痛快,但也不至於要休妻的地步吧。”

“所以我想,這其中指不定還有什麽咱們都不知道的內情呢。”

江明值把這件事跟東淑說了,東淑想了片刻,便對他道:“你可不要再告訴別人去,就當沒聽見的。”

這會兒趙呈旌也走了過來,手裏還擎著半塊芙蓉糕,聽見這句,便對東淑道:“我早就叮囑過他啦,這種大家子裏的事情,可都是禍從口出的,一定得視而不見,聽而不聞。”

明值點頭道:“我只是覺著這件事怕跟姐姐有關,所以才忍不住說了。”

東淑摸了摸他的頭。趙呈旌冷不防卻說道:“其實叫我看啊,要是休妻是真的,早一步的話,興許少奶奶不會死呢。”

“這是怎麽說?”東淑看著他人小鬼大的樣子,笑問。

趙呈旌忽然似想到什麽,放下手中的芙蓉糕,看著東淑認真說道:“姨姨你不如回蕭府住幾天吧,我覺著這李府裏的風水不太好。”

東淑更是詫異,忍著笑:“我更不懂了。”

這會兒屋裏只有一個甘棠,還在外間,趙呈旌便靠過來,認真說道:“要不然,怎麽先好好地二爺沒了,如今大奶奶也這樣呢?”

東淑笑道:“小孩子家的,也說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。”

趙呈旌皺眉道:“可不是子虛烏有,我是有憑有據的。”

江明值好奇地問:“什麽憑據?”

趙呈旌道:“大奶奶也就罷了,比如府內二爺,我曾聽過我父親跟母親說過的,本來要把二爺調到南邊……忘了是個什麽地方,總之很偏僻窮苦的,母親還不懂為什麽二爺一個武官要遠調,說那一路上可都是些什麽瘴癘地方,多虎豹狼蟲的,只有發配的人才到哪種地方去。我爹就說是歷練二爺之類的,我也不懂。可後來還沒有調走二爺竟就死在府內了,所以我說,要是二爺早走了,那路上再危險也未必會死吧?”

東淑聽了這些,微微一震,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。

明值卻當了真,忙握住東淑的手道:“姐姐,呈旌的話有理,不然的話怎麽會這麽巧呢?不如、不如你先回蕭府再住幾天吧?”

東淑才忙掃去思慮之色,笑道:“你怎麽也跟著這麽說?如果真的有什麽風水邪祟之論,那也是以前的,如今三爺回來了,自然就好了,你們難道覺著三爺壓不住邪祟嗎?”

明值忙道:“當然能的!”

趙呈旌想了一想也笑道:“小姨,剛剛的這些話你千萬別跟三爺說,萬一他覺著我們多嘴就糟了。”

東淑捏了捏他的小臉蛋:“知道了。”

這夜,李衾竟不回來了。

東淑獨自臥床,想起明值跟趙呈旌的話,心裏隱隱知道了緣故。

李衾……必然是已經查明了舊事,所以才想悄然不動的把這兩人打發了吧。

事實的確如此,所以當初李衾在李持酒面前才說“皇上不該插手我的家事”之類的話。

他本來做了安排,可是想不到人算終究不如天算。

其實對東淑來說,她在找回了記憶之後,也曾起過要報覆這兩人的念頭。

但是袁南風宮中突然遇險,倒如同上天聽見了她的心聲,不是不報時候未到。

後來楊瑞身死,李持酒危急,緊接著自己又有了身孕,李衾在外不知如何,幾方面風雨連環,讓人喘不過氣來,更加顧不上這些了。

李衾當著她的面兒,半個字兒也不提過去的事情,跟這些有關的也一概噤聲。

這其實倒合東淑的心意,畢竟那不是什麽可掛在嘴上的過往。

另外,一個是他的大嫂子,一個是他的手足兄弟,難道叫他去殺人?

為了她蕭東淑不惜殺了一個太子已經很夠了,若接二連三把至親都殺了,太過殘暴,到底不是他的性子。

而她自己,有時想起自然恨不得盡數殺了,但幸而始作俑者楊瑞已經死了,袁南風自打宮內被辱,看樣子也好不了多久了。

她自己還懷著身孕,一為保養,二為德行,索性便不去想這些事了。

沒想到李衾瞞著她這樣籌謀過。

帳子裏,東淑長長地籲了口氣,到現在她終於可以徹底把舊事放下了。

可是東淑雖然知道了這些,卻無論如何想不到,這一切的背後還有個李持酒呢。

當夜,東淑沈沈睡去,睡到半宿便做了個夢。

等到醒來,那夢卻模糊不清的,只是心竟跳的很快,扶額想了想,仿佛……是跟李持酒有關。

可太過混亂了,居然分不清是吉是兇。

看窗紙上仍舊一片暗色,忙問甘棠是幾更了,李衾回來了沒有。

答卻說寅時不到,李衾自然也沒回來。

而與此同時,在夜最深沈的時候,兵部之中卻燈火通明。

之前李衾才回到兵部,就給眾將士圍住,原來最新得到消息,狄人知道啟朝皇帝親征,竟從相城傾巢而出直撲營門關,準備把在營門關的李持酒也圍困至死,若是能夠一鼓作氣的殺了啟朝皇帝,這對戰事自然不言而喻。

李衾聽了此事,忖度著入了內院正堂。

隨行在座眾人鴉雀無聲,不知過了多久,終於有一人站了起來。

那將領道:“大人,現在皇上人在外頭,離開這幾個月,裏裏外外看著雖然還安穩,其實也不過是個紙糊的空架子,如今營門關又被圍困,所以我們有幾句話說。”

李衾見情形有些不太對,淡問:“什麽事?”

那將領道:“大人,當初咱們從謹州回來的時候,情勢還有些艱難,何況那時候大人在外頭,怕動起手來對於在城中的家眷不利……可如今一切不同了,皇上離京,又無子嗣,北關的戰事相持不下,大人的威望卻與日俱增,這會兒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……”

其他幾人聽了,也不禁點頭,齊聲規勸李衾:“本來以為楊瑞死了後,自然再無人了,誰知又出來一個鎮遠侯。可是大人經天緯地之才,多年來為國鞠躬盡瘁的操持,總是屈居人下,實在叫我們不甘心,也替大人不平,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反了!自己當了皇帝,從此後不必再受制於人!”

李衾環顧周圍,見眾人的眼神裏或是急切盼望,或是有所憂慮,他卻依舊的不動聲色,徐徐問道:“難道你們都想好了嗎?”

大家面面相覷,終於最先那將領道:“有覺著不便動手的,但也不過是少數,而且我們一概都聽大人你的話,只要你振臂一呼,我們自然都會跟上!明兒就讓這天下改朝換代!”

他身邊幾個人道:“對,我們都唯大人馬首是瞻!如今萬事俱備,只欠東風。”

李衾笑了笑:“好。”

這一個字說出來,眾人臉色不一。

李衾喚了金魚:“拿我的劍來。”

金魚飛跑進來,躬身呈上佩劍,李衾起身,左手握著劍鞘,將那把寶劍霍然抽了出來。

這劍是名匠所鑄,跟隨李衾多年,劍身仍如一泓秋水。

他拔劍在手,垂眸瞥過那清亮透寒的劍身,忽然間手腕用力,薄薄地劍刃一抖。

鋒利的劍尖閃爍如電,下一刻已經抵在那最先提議的將領喉間!

眾人大驚,那人也不由變了臉色。

但畢竟是李衾的麾下,他仍是站的直直的不動,只是皺眉問道:“大人這是幹什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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